总之,这批新作品与前面的那一批雕塑作品差别之大,我们可以借用《共产党宣言》中一句经典的话来形容:“一切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”。
陈克钟情于“视频”,是因为视频在当代媒介中具有的特殊的表现力。在我们研究当代社会时,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一个没有视频的当代。本尼迪克特·安德森曾经说过,在19世纪,是报纸构建了国族认同意识,那么电视已经变成为20世纪晚期想象的共同体。如果看不到电视,那么从许多方面来说,就是被剥夺了公民权。
在《红痕》中,陈克表现的是人体在拔火罐、刮痧过程中的身体变化。与雕塑最常见的题材——人物相比,雕塑的人是有物质体积的,是凝固的,而《红痕》是平面的,运动、连续的画面;雕塑声称它是现实的,而《红痕》可以说它是更加逼真的视觉记录,它的图像更加符合视觉的真实;雕塑的人物通常是提炼的,理想化的,《红痕》中人是则是自然的身体,局部的身体,不具名的身体;片断化的身体,生活化的身体;雕塑的人物,例如《吹唢呐》的那个“北方农民”,是作用于观众想象的,《红痕》中部分身体的变化和反应是让观众用身体感受去体验的;前者是思想性的,后者是生理性的;前者是作用方式是间接的,有距离的,后者是直接的,现场感的……
《看》更是一件具有视觉哲学意味的作品,主体与客体,看和被看,人和生物的界限,等等问题,通过这个视频得以揭示。视觉文化的核心,就是它一直依赖于外部世界和身体内部的区分,这样才有“看”的发生。人对外部世界的视觉判断是由身体内部做出的。在陈克奇异的“牛眼”视频中,这条界限似乎不再可靠了,或者说变异了。
事实上,人和动物的边界正在出现戏剧性的变化,自从克隆、转基因技术出现以后,科学家声称,只有在现有的基因序列里稍稍改变一些东西,就会出现既不是人也不是牛的混合物。所以,当陈克的《看》在展场出现的时候,我们看“牛的看”,牛又和人一样在看我们,这种惊赞、怪异的体验带给我们的冲击是巨大的。
陈克的《上、下、左、右、前、后》在技术上,是一件更加具有综合性的作品。它利用了摄像、投影、计算机、音箱、游戏机等多种当代媒介,它是对最常见的俄罗斯方块游戏的挪用,巧妙地暗示了与“说”相关的一系列问题。它给我们带来的视觉联想是,说话的频率,说话的效应,说话的对象,说话的游戏性质,说话与人的生存状态等等。
陈克的装置作品充满了存在主义的味道,他的装置不像视频作品那么调侃、新奇和带有游戏性质。《身份》、《生存的焦虑》、《一次幸福的梦游》、《隐匿》等有一个共同的特点,基本上都是关于人的生存的主题,其表现方式严肃、庄重、带有仪式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