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始学画
巫: 这是什么时候?
夏: 初三,75到76年。先是跟团里一个搞舞美的老师学,他也是自学、非科班出身的,有自己的一套教法。当时他说“你先别想别的,先照着东西画轮廓。”我就把家里几乎所有东西画了一个遍,就这样算是知道如何下笔了,不歪七扭八了。然后他说,你开始画凳子吧,凳子的透视很复杂,不允许上明暗,只能画线条。我就画了很多凳子,几乎有一年多不让我画别的东西。后来才画静物,再过渡到画石膏像,那时候有工农兵造型的石膏像。
巫: 那时候对画画有兴趣吗?
夏: 有!怪了,只要让画,不管画什么,我都有兴趣。开始临摹小儿书,后来开始画一些小图,表现自己脑子里的想法。我对音乐感兴趣,也特别有感觉,特别能想像。听了一段音乐就把它画成一个风景,类似动画片似的,以图画形式表现出来。
巫: 你对什么类型的音乐有兴趣?
夏: 都是古典音乐。
巫: 那时候已经可以听到些像样的音乐了。
夏: 对,当时有些唱盘和录音带已经开始借来借去了。后来父亲也有了成套的交响乐唱片,古典主义的,浪漫主义的,贝多芬,伯拉姆斯,柴科夫斯基的等等都有。
巫: 这时候你初二、初三,当时对画的理解、构图是从哪里得来的?是不是主要画风景?
夏: 对。可能从舞台上看到过一些,所以产生了这些不现实、又很浪漫的风景。当时的印刷品里没有这样的风景,也看不到外国的美术作品。
巫: 你画的是色彩还是铅笔的?
夏: 都是色彩的,水粉的。
巫: 不简单,没有学就自发的开始想像,从音乐转化到绘画。
夏: 父亲也觉得不简单,看来这孩子是真喜欢,就开始琢磨找个老师让我好好学一学。到高中的时候,第一位老师认为自己已经没能力继续教我了。后来家里就给我另找老师,开始进入专业训练了,老师说你应该看看谁谁谁的画。从那以后只要书店里一出画册,我就必买,家里面也很支持。有时候我不买,家里看到也买,结果经常买重。那时候有《工农兵形象选》,还有成套的单张主题油画。那时候我的老师叫纪晓秋,是总政派去留苏的,受过非常正规的训练。我每周去他家两天,现场画,画完还布置作业,回家继续画。
巫: 是个学习班的形式?
夏: 有那么三两个学生,有时候凑在一起画。后来因为太远,我就每两周去一次,回家凭着记忆,把老师讲的内容做详细的笔记。
巫: 那时候开始有目标了。
夏: 对,就是想画好。那些画得好的人实在太棒了,让我服得五体投地。
巫: 当时认为什么是好?
夏: 周正,也包括对油画的技巧的把握,比如排笔、笔触、画面等等。
巫: 那时候认为谁最好呢?
夏: 当时很红的那批画油画的人,汤小铭、陈衍宁、潘嘉俊等等。当时很佩服他们。觉得他们画得那个帅,非常熟练,那个形绝对不是露怯的。服!等到纪晓秋家里,第一次看到国外的油画和素描的原画,才发现人家的那些线和组织都长在一块,不像工农兵宣传品里面印的,一律大直线条,感觉都是切出来的。
巫: 你当时看的是图片还是原画?纪晓秋是在哪学的?
夏: 原画,纪晓秋那有一些。他就是在苏联学的,年头很长。他是一个手底下能力非常强的人,但他很奇怪,不走创作路线,经常给人执笔,别人出构思,一起合作。跟他学,严格的走了一遍,极其严格,步骤明确。比如明暗,在此之前我已经知道了大体关系、画得已经非常认真了。他一看我的画,就说你先回家拿张纸练线条吧,单练排线。两排线衔接的地方不能有黑线,在两排线衔接的地方下功夫。从黑到白有千千万万个层次,没有一个明暗是重复的。整个走了一遍,这段经验对我来说特别宝贵,对我的技术影响很大。其实我对技术性问题看得很重,后来也一直在思考有关技术性的问题。但纪老师并没有透彻地分析原理,为什么产生这些调子不知道,这些所谓造型的根由是什么不知道,而整个的方法定式全都灌输性的教给我了,我也完全模仿式的接受了。
巫: 对,我看你的素描,确实功力很强。你跟他学了多久?
夏: 两年,上大学之前。
巫: 后来你画的和苏派就很不一样了。
夏: 那是上大学以后。我上学以前的素描,完全是那个路线的。上大学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画,只知道要模仿得更像,不只是模仿对象,更主要的是模仿一套方法,一套画画的方法,让它像,让画面更漂亮。当时也没有第二套方法了,要想画的好,只有这一条路,只有用心地扑进去,走这条路,而且始终兴趣不减。看那时候的画能看出来,那么机械的一张画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,绝不敷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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